萧雒棠知道他想尽快查明洛青的事,可道别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他甚至就没想过方未济独自离开。
“方公子这么快就走?要去哪?特意来帮小师叔的吗?”霁晚不知道香巫教那些事,还挺奇怪怎么说是要去找人的方未济找到巴陵来了。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为了帮萧雒棠赶来的。
“去幽都。途经此地。”
对方未济这种说话少省力气的风格霁晚实在不敢恭维,大咧咧地问道:“去幽都干嘛?那可是鬼城,这离中元还好久呢。我说你别急着走啊,你走了谁照顾小师叔呀。”
这话一出,方未济和萧雒棠的神情都很微妙。霁晚是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话说的直白,可被误会的两人听见这话,似乎有种被人戳到痛处的感觉。
萧雒棠忍着疼抬手敲霁晚的头:“你还想不照顾你师叔?”
霁晚推开萧雒棠的手道:“人家方公子都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哪就轮到我了?再说了,藤原那边难道我不管了啊?”
方未济心里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看到萧雒棠抬手去教训霁晚便皱了眉头,霁晚推开萧雒棠的力道虽然不大,但对萧雒棠来说肯定不会好受。径直走到萧雒棠背后,不等桌边两个人反应,撩开萧雒棠披着的外袍,右肩的里衣已经染了些血印。
“伤口裂了。”方未济语气不善,凉凉地扫一眼霁晚,又把外袍给萧雒棠披回去。
霁晚被方未济看这么一眼,吓得腾地站起来,分辨道:“这可是小师叔先动的手!”
方未济一阵无语,不想跟个小姑娘浪费时间。
萧雒棠却是让方未济整得有点懵,直到霁晚说出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背对着方未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不过若是回头,多半会看见他皱着眉头。萧雒棠想到这没忍住笑,掩饰似的咳一声,才说:“方兄别担心,一点小伤不要紧。你别想着回东瀛窝了,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上赶着自投罗网你也是头一号。你现在负责把怀溯完完整整地送回宗门,我可警告你,路上什么闲事都别管,要是出什么事,就不止抄《太玄经》那么简单了!”
霁晚飞速取走怀溯向萧雒棠保证一定安全快速地把怀溯送回去,开门溜走。关门时,探头神秘兮兮地扫一眼方未济,冲萧雒棠留下一句话:“小师叔,你以后可不许说我算不准了!”
萧雒棠拍一下桌子狠狠瞪霁晚一眼,后者立刻关门跑路,屋里便只剩下萧雒棠和方未济。
方未济默不作声地将萧雒棠的外袍脱下来挂在一边,找出昨晚用的药粉,萧雒棠已经解开里衣的带子。方未济拉开右肩的衣服,伤口还有些渗血,只得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去拿干净的布巾轻轻擦干血迹。药粉还有不少,仔细地撒在创口,没有立刻帮萧雒棠把衣服拉上去。
屋里很安静,方未济本就话少,萧雒棠也一声不吭。
方未济仍是站着,只看着萧雒棠的背影。对方里衣遮挡下的伤口,不论位置或是严重程度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方才萧雒棠的动作,他便能想到有哪道伤口会裂开,上药时所见,也正如他所料。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不可避免地感到困惑。
朋友,似乎这个身份放在萧雒棠身上并不那么准确。被方未济放在这个位置上的几个人,比萧雒棠伤得重的有,已经只余一抔黃土的也有,而方未济不过是带去伤药或是一壶酒。那天玩笑着说出来的“生死之交”,似乎并不那样单纯。
他比朋友重要得多。
“我跟你去幽都。”萧雒棠突然打破沉默,语气没有寻常那样轻快。
“不可。”方未济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提议。
萧雒棠慢慢转身,盯着方未济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方未济迎上目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皱皱眉头:“你的伤还未好。”
“这并非什么致命伤。”萧雒棠摇头,仍是盯着方未济的眼睛。
“虽非致命伤,仍该静养。”方未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方的目光里似乎在期待什么,可他想不到。
萧雒棠还是盯着方未济,这个冷淡的人并没有他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冷心冷情。方未济会担心也懂得宽慰,他的情感不强烈却恰到好处,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却会出手相助,会对他满不在乎的态度不满,会对他身上的伤口不悦,也会对他情绪的低迷不快。这个人懂得他的话里有话,不需要详细的计划就能与他有足够的默契。这样的方未济,怎么能让他不重视、不珍视、不喜爱?
萧雒棠以为自己爱的是脾气好的漂亮姑娘,看来人最不了解的还是自己。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萧雒棠忽然笑了,神色中的期待也收起来不再咄咄逼人的要答案,他舍不得看方未济紧紧皱着眉的样子,“帮个忙吧,应该能穿上了。”
方未济被盯得十分狼狈,他想不出萧雒棠在期待什么,可莫名的不希望他失望。因此,萧雒棠的神情话语并没让他放松下来,反而让他心里慌乱烦闷,只是一切都被他皱着的眉峰藏得严严实实,没有透出半分。
帮萧雒棠穿好里衣,方未济没再试图阻止他跟自己一起走。
“干嘛皱着个眉?笑一笑嘛。”萧雒棠穿好外袍看见方未济的眉头还没舒展,上手抚平,说道,“不用那么担心,我真没事,保证小心行了吧?”
方未济被萧雒棠突然按手上来的举动惊了一瞬,烦闷的情绪被抚平,十分顺从地点点头,又略勾起唇角算是笑了一下。
见他这副样子,萧雒棠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人怎么这么可爱!手离开方未济眉心,有意无意地勾一绺头发,叹息般说道:“方……未济,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