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济恢复得很快，余毒顺利拔除，谢尽辞随手写了一剂调养的方子便当药庐里没有这个人。方未济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就躺不住去照看皓翎。

煎药的小姑娘跟舒曲唐奕轩很快混熟了，看见方未济一边压着声音呢喃，一边亲昵地贴着海雕的喙，小声问舒曲那个人在做什么。

舒曲哪里知道，开口就是一通胡说八道，倒是把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竟真的信了。便在这时，传来女人冷冰冰没感情的声音：“蓬莱弟子与他们的海雕能够沟通交流，这是他们能够协同作战的原因。不知道最好闭嘴。”

是唐奕宸。

“你怎么在这？我阿哥呢！”

“师姐。”

舒曲叫起来，将唐奕轩的招呼声埋没。

这一嗓子也吸引到方未济的注意力，他拍拍鸟喙，转身走到唐奕宸面前，拱手俯身一拜，认真道：“多谢唐姑娘出手。”

唐奕宸“嗯”一声算是回答，脸上没戴面具却也没表情。

方未济没在意她的反应，不过只看到几个姑娘，于是问道：“其他人呢？”

唐家兄妹不说话，舒曲回答道：“那个萧什么的跟林道长出门了，谢大夫在傲雪堂。”

“舒誉又跑了。”唐奕宸凉凉地说道，斜睨着看舒曲。

舒曲没有那么害怕唐奕宸了，却还是下意识拉着唐奕轩，说道：“我又不知道阿哥去哪了，你看我干什么！”

方未济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没兴趣，问舒曲：“蛊解了？”

舒曲点头，清脆的声音莫名有一分骄傲：“当然。都怪阿哥下手太狠，小哥哥别生气，我给你赔罪。送你礼物！”

“不必。”方未济只要知道那个奇怪的蛊真的解了，余下的并不关心，“林道长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他们说要去挖树，莫名其妙的。”舒曲撇嘴，不知是对方未济不满还是对挖树的两人不满。

方未济知道他们去处理缚灵阵了，既然没通知自己，他们两个人应该能够解决。不过不需要皓翎帮助？那位林道长能行吗？方未济晃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多余操这份心，于是问道：“傲雪堂在哪？”

舒曲旁边的黑衣服小姑娘指着君来堂对面的竹屋说道：“那里就是傲雪堂。师父研究针法药方都是在那里，最好不要去打扰。”

方未济点头表示知道，仍是走到傲雪堂前，稍扬声道：“谢阁下施以援手。”说完不等回应，转身往君来堂走。他记着那天醒过来后还没来得及道谢，便一直记着这事。后来谢尽辞给他把脉，也总是他睡下的时间，今日恢复过来，便想着该把欠下的致谢补上。

“三十八两七钱，明码标价。”傲雪堂里传来谢尽辞不耐烦的声音，显然被方未济的道谢打断了思维。

方未济认认真真地答道：“自会如数奉上。”

这一问一答看得旁边的舒曲目瞪口呆，正要说话，皓翎突然一声唳鸣，振翅高飞。几人不明所以，方未济却并未解释，略皱着眉向皓翎飞去的方向离开了。

“那边好像是往垂香林的方向。”舒曲很是疑惑，她以为方未济会往南去橘林，可垂香林分明在西北边。

“那边水匪横行，常有客商因水匪之祸来求医。”黑衣服的小姑娘接了一句，突然惊觉，“呀，我还没煎药呢，要被骂的。”

不等舒曲回答，小姑娘慌慌张张跑走去看炉子。院子里只剩下舒曲和唐氏师姐妹三人，没什么话好说，突然安静下来。

垂香林外，白衣裙的小姑娘慌张之下踩到衣摆滑倒在地，手腕擦破挫伤之余，身后尘土飞扬的跟着百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眼看便要追上来。便在此时，疾风扬起枯枝败叶阻拦了追赶的路，白雕俯冲而下抓起小女孩远远飞走。

方未济斜倚着金水河畔的树干，神色漠然不知在思考什么。

皓翎突然落下，停在方未济身侧，放下满身狼狈的女孩。

“你怎么在这？灵雨也在？”方未济半蹲着扶起小女孩，帮她擦干净脸上手上的脏污，一边为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小女孩一身的伤虽然不重却也不容忽视，可竟一滴眼泪都没掉，不过声音多少还是有些委屈：“师伯，他们射伤了搖风，我找不到它。”

“皓翎会找。灵雨不是你师父，不要这么叫我。”方未济理好小姑娘的衣服，站起来说道，“还能走吗？”

女孩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我不放心搖风。我想回去找它。”

“你认为我们能以二敌百？”方未济反问，看到小姑娘低头沉默，又道，“你怎么会招惹到那些人？他们是什么人？”

“附近的水贼。”小姑娘走路颤颤巍巍，倒是紧紧跟上方未济的脚步，“师祖让我来找师父回去，师父说要来找一种药材，可我才走到这边就被水贼拦住了。”

方未济一时沉默，这小丫头一向主意正，话里的可信度多少要打个折。

“这是去哪？你知道师父在哪吗？”小女孩跟着走了一会，提出疑问。

方未济摇头，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皓翎还没回来。他沿着河岸向金水镇的方向走着，答道：“不管你向温宗主说过什么让她答应你出来，眼下你身上的伤不可耽误。口口声声称灵雨师父，为何没学会半点医术？”

小姑娘哑口无言，安安静静地跟着方未济回到谢尽辞的药庐。

舒曲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靠在唐奕轩身上看熬药，见方未济带了个小女孩回来，跳起来走到旁边打量着问道：“你是谁？”

方未济不准备帮她们互相介绍，带着女孩去找谢尽辞。

谢尽辞此时正巧开门，看见一身是伤的小女孩，挑着眉稍向方未济说道：“才两个时辰，上一次的诊金还没付清，又给我找新的？”

“有劳。”方未济当没听见谢尽辞话里的不满，很自然地将女孩托付给他，又道，“不知谢大夫可曾听过'纪灵雨'这个名字？”

谢尽辞显然是知道的，惊讶地问道：“你认识纪姑娘？”

方未济了然，她肯定没提过自己的师承，于是道：“灵雨是蓬莱医宗宗主门下弟子，辈分上是我的师妹。”

“她是我师父。”小女孩插嘴。

方未济说道：“这是方颦。谢大夫可知灵雨现在何处？”

谢尽辞一边蹲下给方颦检查伤口，一边答道：“前几天说要去钱塘，就没见过了。小丫头没什么大事，让夏夏给她上点药就好了。”

话音刚落，黑衣服的小姑娘走过来，拉起方颦的手说：“我叫半夏，你叫我夏夏就可以了。跟我来。”

方未济目送方颦跟半夏离开，头顶传来皓翎的鸣叫，想必找到摇风了。

“有劳谢大夫。”简单告辞，方未济直接轻功跃上屋顶，抓住皓翎的锐爪离开。

舒曲在一边听了他们的对话，还来不及与方未济说什么，便见他匆匆离开，只好拉着唐奕轩去找半夏和方颦。

皓翎带着方未济落在金水河西北的一处滩涂河岸边，摇风的翅骨被弓箭击中骨折，颈侧也有一道很深的擦伤，万幸已经止血。方未济简单地为失去意识的摇风处理伤口，抱起搖风正要招呼皓翎离开，忽听水岸林中有一队脚步声传来。

方未济来不及离开，只得暂时跃至树梢暂避。见到四五个人叽叽咕咕地走到岸边，似乎在谋划什么。

那一身装扮，方未济很是熟悉，是东瀛人。他们到这来干什么？奈何不通东瀛话，只能在树上听他们叽叽咕咕却不敢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