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转身。
视线里是一圈由冰蓝光芒撑起的光域。
那先前坠入胃液中的人此刻就坐在这小小的光域里。
额前墨发被汗水打湿,眉间揪着痛苦,唇被压抑疼意的紧咬咬出了血。
却难免在胃液翻涌溅来之际,因苍白的脸上被滋地烫出黑洞,半浸在胃液中的有些纤瘦的身体冒出愈多的焦烟,溢出闷哼,喘息。
显然撑不了太久。
看得冰蓝光芒的源头,即那被他驻着的剑再度哗哗喷泪。
“还说什么能和我强强联手将噬魂兽原地斩灭,结果是个金丹期!”
“一个金丹期怎么杀几万年的变异噬魂兽啊!这不是只能坐在这靠我勉强续命吗!”
“不知你哪来的勇气主动掉进噬魂兽嘴里,这下可好,噬魂兽的胃酸连我都能溶解,再过一会儿全得完。”
可少年明明浑身被血被汗浸湿,比他先前因重伤摔进灵池里时还要狼狈,脏破。
眼中却亮着日光穿透冰凌时迸发出的光。
凝着凛冽的坚毅。
用呛着血的声音用力发誓。
“不。”
“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于是,本打算顺着那股对凶手的怨气+用激将法来几句“这就快撑不住了你也太弱了”的小黑火便没说话了。
想起她自己也是即使明知九死一生。
即使残虐的怪笑的要将她撕碎的无数恶灵蜂涌扑来。
地狱无尽。
她也因那【我要离开这里】,如用指甲破裂的鲜血淋漓的手在地上扣出抓痕一般死死攥着一句——“我绝不会让自己死去”。
想起他和她一样。
都是外头日光亮堂,有人在“掌门威武”中挥出三尺青光。
她和他却在不见光的,不堪的地方,没有霸气,只有伤口遍体。
“怪怪的。”
小黑火就这么转回身,忽然对着那胃壁上的“肿瘤”说了一句。
任谁看了都像是在说“肿瘤很怪”。
翻江倒海的胃液此刻也终于不晃了。
一阵“终于能出去了”的如释重负顿时涌上苏牧云心头。
然后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先前本能焚烧整个天魔城的漆黑火海眼下明明已覆上了噬魂兽的胃壁,可瞬间烧出大洞,整个胃顷刻之间熊熊燃烧……全都没有发生。
噬魂兽的胃壁依旧完好如初!
黑火中因此传出沉吟。
“这存在于噬魂兽肚子里的【幽闭空间】果然特殊,连我都烧不穿。”
“那怎么办啊!”
这声音来自仍被驻在手里的冰心剑。
它现在真的很急。
真的不愿意在已孤零零地在那镇压噬魂兽的洞窟里待了几万年后刚重见天日就要被胃酸溶解!
却见那焚烧无果的黑火缩回一小簇,飘至它跟前。
“办法是有的。”
“我的推测是,我目前之所以烧不穿这噬魂兽的胃壁,是因为我这缕魂到底受了这满肚子的能侵蚀神魂的灰雾的干扰。”
若说先前弥漫雾山的灰雾尚有肉眼可见度,那眼下这些在噬魂兽肚子里涌动的灰雾就是浓郁到近乎液化!
毕竟山间的灰雾本就是噬魂兽从肚子里喷出来的吐息,噬魂兽的肚子里正是灰雾重灾区。
但只有金丹期+未携守神符的苏牧云如今并未因灰雾昏迷。
因为他全程驻着把剑,这剑的剑柄上又嵌着颗莹白如玉的珠子,灰雾甫一靠近便被这珠子释放出的白光拂净。
和洛姝在洞窟里乍见这珠子时猜的一样,果然是灰雾克星。
“所以我就想,假如我把你剑柄上这颗特殊的珠子吃了,我对灰雾的抗性是不是也能提升。”
“如此一来,我就不受灰雾干扰,能顺利正常地烧穿噬魂兽的胃壁了。”
说完,她还看向她先前一直在观察的那胃壁上的“肿瘤”。
“同时,我感觉烧这里更有意义。”
于是咯啦一声,释放白光的玉珠如被弹出般从剑柄上凸了出来。
伴着剑忍痛割爱的抽泣。
“这可是有安神静心效用的【菩提珠】,跟了我好多年的……”
“你这回不可以再骗我了!一定要在吃了菩提珠之后把噬魂兽的肚子烧穿。”
闻言的小黑火自是点着身子“好的好的”。
旋即就火舌一卷,吞珠入腹。
只觉自己吃了粒清凉的薄荷糖。
整个魂由内而外地神清气爽,状态绝佳。
故而这回火海再起。
成功点燃了噬魂兽的胃壁!
霎时间,痛苦的咆哮……再度翻江倒海的胃液……
混乱一片。
却终被由火海烧开的光明终结。
化成轰的一声。
庞大的黑影就这样倒在无人的山林里,腹部敞着冒烟的血洞,血洞中又迅速飞出了两记影子。
一记影子是一把托着个昏迷的人的剑,另一记影子则是一簇漆黑的鬼火。
二者皆刚从魔兽肚子里出来便刷的凭空消失。
进了名为灵质空间的随身空间里。